说完一句“跟我过来,”判官便头也不回走出了凉亭,步伐不徐不疾,如同闲庭漫步一样。
骆蝉衣的心却猛然提到了嗓子眼,这是要把她带去哪?
无间?酷刑……
她十分艰难地迈出了一步,忍不住回头看向白无常。
白无常僵立在原地,目光方从判官身上挪回看向她,却是一种让她自求多福的眼神。
此时判官已经落下她很远了,她不敢再耽搁,不管等待她的是刀山还是火海,她都得面对。
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,走下拱桥,只见判官没有走向大门方向,而是沿着白色鹅卵石小路走向了后殿。
她轻手轻脚跟进了后殿,刚迈进门槛,只听前方的判官说道:“门带上。”
她丝毫不敢耽搁,转身关门。
大门一合,殿内立刻变得暗无天日,她此时才注意到后殿内竟然没有燃灯,黑茫茫一片。
右侧内室的门发出一声响,判官已经率先走了进去。
内室之中更是漆黑一片,她沉下一口气,心惊胆战地走过去,难道这里有比无间还恐怖的酷刑?
——
凉亭内,黑白无常始终站在边上注视着他们,直到看到他们先后进入了内殿,并关上了门。
白无常奇怪地“嘶”了一声。
黑无常的秀眉也拧得越来越紧,脚步不自控地动了起来:“我得过去……”
白无常难得认可她一回,眼睛盯着后殿的门,木木地点头:“对,你赶紧去看看。”
被他这么一说,黑无常的脚步猛地顿住,转身冷眼看向他:“你怎么不去?”
白无常一下子语塞:“我……我干嘛要去?”
黑无常心里奔着要去,可白无常这副德行偏偏让她拗起了劲,不甘被他当枪使,走回来一屁股坐在长椅上。
白无常也走去另一边,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,眼睛依旧盯着后殿方向。
——
骆蝉衣无声地咽了口唾沫,心中一横,抬腿迈进了漆黑一片的内室。
却不料,这一脚刚好踩到了门槛,脚腕一扭,整个人向前扑了过去。
那么及时,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身前,接住了她。
她抱住手臂,刚好稳住身形,不至于摔倒。
此时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,依稀能看到身边有一道身影,那身影似乎正在看她,仿佛又不是在看她,她实在看不真切。
她连忙松开了那条手臂,站正:“谢谢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十分低哑。
一秒,两秒……十秒,那道身影始终没有任何反应,一动不动,好像变成了一根柱子。
而她此时也变成了柱子,盯着另一根柱子,一动不敢动。
身体不动,她脑子却转得像团乱麻,难道说这就是刑罚了?就一直这样瞪下去?
真要是这样,她可得谢天谢地。
“脚下不硌吗?”那柱子突然开口说话,发出沉湛而慵懒的嗓音,声音不大,却吓得她心一哆嗦。
他说什么?硌?
她本能地低头,却一片黑暗,也是在这一瞬间,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什么。
而这种触感,不难猜那正是他的脚。
她几乎是跳着躲开的,只觉得脸上呼呼地热了起来:“对,对不起……”
判官向着黑暗中走了几步,他甩了下衣袖,房间内登时亮了起来。
这种亮不是燃灯那种穿透的亮,而是朦朦胧胧,唯美的光。
骆蝉衣抬起头,只见头顶竟是一片浩瀚星空,无数星辰发出璀璨的光芒。
这里居然藏着一片星空!
这样的星空,只有天气极好的高山之巅才能有幸目睹。
此时见到,不禁为之惊叹,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。
“好看吗?”他问。
她满眼映着星光,连连点头:“好看,竟不像是法力化成的。”
冥界望不见天,更没有星星,她很清楚这副人间绝景只能归功于法力。
黑暗中,判官无声地弯了下嘴角:“你觉得是法力变化的?”
骆蝉衣看向他:“难道不是?”
“我做的。”
做的?星星还能做?骆蝉衣奇怪地看着他。
判官没有解释,只是将手一挥,两旁的高脚灯台瞬间亮了起来。
灯火发出刺眼的光,骆蝉衣此时才发现这是一间宽敞的卧房。
房间的北面摆放着一张雕刻繁缛的架子床,上面悬着深色纱帐,东边是一面紫檀架,上面陈列着各式物件,西面是一副红梨木桌椅,上面摆放着几小碟精致干果。
她看到干果时,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房间。
南边并没有摆放多余东西,最吸引人的则应该是头顶那一簇簇星光。
然而此时骆蝉衣再看,却与刚才完全不同。
就仿佛一个精妙的戏法被人勘破,让人觉得“不过如此”,甚至有些惋惜。
只见每一颗星星都是由透明的细线穿着,参差不齐地吊在棚顶,放眼望去,就像一颗大树结得密密麻麻的果子。
而刚刚让人叹为观止的星星,此时看着也有些怪,干干瘪瘪一个个圆球,又黑又白的。
就像什么呢,对,像是晒干的荔枝。
看来判官确实很喜欢干果,她于是求证道:“星星都是用荔枝做的?”
“荔枝?”闻言,判官竟然笑出来声来,堆满笑意的看着她道:“要不你揪一颗尝尝。”
这笑声透着怪异,她怎么会听不出来,赶紧摇头谢绝。
判官缓步走到她身边,随意摸向眼前一颗“荔枝”,细细地摩挲着,颇有些感慨道:“这些都是我亲自挖的,也怪我太挑剔,足足攒了几百年。”
挖的?
骆蝉衣懵了一下,抬头看着漫天白里透黑的“荔枝干”,脑子一机灵,一下子有了画面,她只觉得想吐。
判官继续看着那东西,欣赏地说道:“浑浊的不能要,有血丝的也不能要,黑白不分明的更不能要……我也试过用其他东西,可都没有如此完美。”
他转头看向骆蝉衣,发现她已经退后了数步,仿佛恨不得退到墙边,只想离他的这些眼珠子远些。
他弯唇一笑,一步步跟了过去,最终停在她面前,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:“可惜这些,都不如你的好看。”
骆蝉衣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一步,只觉背脊被一团寒意笼罩,僵直得像块木头。
他说这话时的眼神,就像是在看自家鸡窝里的蛋,志在必得。
他的意思,空中飘着那么多眼珠子,却还是缺她这一双是吧?
难道她今天从这个门出去,以后只能敲着棍走了?
判官一转身,在雕刻着麒麟的红梨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,一只腿自然地踩在上面,姿态慵懒放松,顺手抓了两颗梅子干丢进了嘴里。
就用他刚刚摸干眼珠的那只手。
骆蝉衣默默吞咽了一下,房间里很静,她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跳如雷。
判官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,但冥界的人怕他怕成那样,背后的原因不言而喻。
好汉不吃眼前亏,她不敢再耽搁一分,朝着他直直地跪了下去,道:“大人,我知道错了,真的知道错了,能不能不挖眼睛,别的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停住了,本想说别的什么处罚都可以,但又觉得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,万一其他惩罚是断手断脚,也没强到哪去。
“别的都可以?”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她问。
她心头一颤,果然啊!
于是赶紧说道:“求大人宽恕,我还得替大人效劳呢。”
他轻笑一声,眉眼含笑,说道:“这是干嘛,我不过是夸了你一句,起来吧,地上凉。”
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,半天才敢试探地站起来。
他说只是夸她一句,可要是她刚刚没有诚心诚意的认错,可能就不是这个结局了吧。
判官此时缓缓转头,又看向那片悬吊着的眼球,道:“现在你还觉得美吗?”
骆蝉衣看着他,没敢唐突的回答。
“这世间的美好本就寥寥无几,一旦见了光,只剩下丑恶与缺陷,凑近了看,没有谁的心一尘不染,你大可不必太较真……”
他的话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,但骆蝉衣竟然听懂了。
在这世间上,丑恶多于良善,不是人负我,就是我负人,无论哪种结果,都是因果之道,淡然接受就好了。
可是她或许还到不了这个境界,别人欠她的,她会想方设法讨回来,她欠别人的,她也并不能心安理得。
但她并没有蠢到当面顶撞他,于是道:“我知道了大人,下次注意。”
见她态度可嘉,他微微点了点头,忽然抬眼,貌似想起了什么,浓墨一样的长眉微挑,看着她:“怎么不叫老大了?”
她愣了一下,难以相信他居然还记得这茬,而且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敬的意思,于是试探地叫了一声:“老大?”
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扩大,笑出了声音,桃花笑眼,眄睨流光:“嗯,以后就这么叫。”
她也陪着笑了笑。
真是物以稀为贵,好好的“大人”听得腻了,竟然和流氓头子抢称呼。
趁着他高兴,她立刻说道:“老大,那个倒霉蛋如果阳寿未尽,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回去?”
他没有作答,神色已经恢复平淡,从水晶碟中拈起一颗梅子干,没有立即送入口中,只是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揉搓着,半晌才道:“你是喜欢他?”
孙眠?
她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怎么会呢,他就是一个……嗨,他不配。”
闻言,他嘴角再次扬了上去,又道:“众多鬼差之中,你是唯一一个接触生人的。”
这么一说,她才意识到确实如此,其他的鬼差们大多死守冥界,引魂的鬼差能接触到最新鲜的,也就是刚断气的。
活人确实只有她。
“你如今的身份,我不说你也该知道,与人交,不能交心,更不能生情……”他的指尖的梅子干又落回到碟中,细微的一声脆响。
骆蝉衣微怔,点头。
他依旧笑意吟吟地看着她:“否则,就不是像今日一样不疼不痒的聊天了。”
他脸上的笑意没变,好看的桃花眼狭长又迷人,只是她在其中感受到一种彻骨的阴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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